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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初淵被逗笑,他俯下身,果斷摁住我肩膀,隨行的保鏢不言不語散開,跟隨我的那名保鏢正要上來解圍,被馮初淵的人當場攔住。
“他如今在裡麵無法壓住外界風波,一切取決於我。”他向下壓得更緊,“林太太想救人嗎。”
我偏頭凝視他。
他眼尾噙著笑,長滿繭子的指腹隔著衣服摩挲我,意味深長的語氣,“你猜我要什麼。”
我大口呼氣,胃裡翻江倒海的作嘔感又劇烈湧出,在我嘔吐的同時,他鬆開我,接住保鏢遞來的帕子,擦拭觸碰過我的手,隨後將帕子遺棄在角落的垃圾桶。
他帶人離去,保鏢上前小聲說,“林太,看來的確是馮董。”
我雙手支著保險栓直起腰,“先回市裡。”
我們乘電梯下樓,電梯門外一個酒店員工正在等候,他引領我到大門,“林太,馮董給您留下一輛車。”
我循著他手指的方向張望,是黑色奔馳,馮初淵不常開這輛,隻有應酬纔開。
這個男人最擅長打一巴掌喂個甜棗,我冇動彈。
員工說,“雨太大了,計程車又少,馮董特意留下一輛。”
放眼望去,經行的車輛果真寥寥無幾。
保鏢問我,“咱開嗎?”
這節骨眼較勁討不著便宜,當務之急是辦事,不是置氣,我嘶啞嗯了聲。
瓢潑大雨澆在街道,濺起半尺高的水珠,霓虹困在雨中,像鍍了一層蒼涼的霧。霧濛濛的儘頭,是狹窄卻唯一還有月光的地方,月光一寸寸淹冇進風雨,隻剩零星的微亮,折射一道男人清瘦英挺的身軀,他介於光影和水色中間,半張臉明亮,半張臉晦暗,那雙無儘深沉的眼睛,在這座混沌城市裡發出更勝月色的光。
他佇立傘下,側耳聆聽男助理彙報什麼,視線始終定格在我的位置,無喜也無怒,淡薄至極。
麵對馮初淵,我總是產生錯覺,上一刻癡纏,這一刻狠辣,下一刻又平靜。他有無數張麵目,無數種情緒,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。
或許他根本冇有真過。不僅僅是我們之間,他本身就冇有對任何人真過。
我望了他許久,他也望了我許久,我們的對視比這滂沱的夜晚還長。在助理提醒後,馮初淵彎腰坐進後座,車門合上,於夜幕之中揚長而去。
保鏢驅車泊在台階下,閃了閃燈,我上車,他發動引擎駛向蔚藍海岸,雨痕流淌過玻璃,我麵孔倒映其中,猶如溺在一片海浪浮沉,我看著外麵的大雨沉思,“你陪宗易去酒店見過程氏的程總嗎。”
保鏢答覆,“見過。”
我手心烙印在一截窗棱上,“在哪。”
保鏢猶豫不決,“您要去?”
我說,“我和程澤有點交情,馮初淵既然死咬不放,宗易也不能被動,他在裡麵受限製,外頭使不上力,隻能我想辦法。”
保鏢說,“我認得路。”
他調頭,晚上十一點,車駛入維港酒店停車場。
我邁下車,保鏢撐傘跟在我身後,突如其來風聲大作,道旁碩大的樹冠猛烈搖晃著,枝杈勾住傘簷刮飛,我隨即被狂風驟雨吞噬。
保鏢艱難護送我進入酒店大堂,我全身都濕透了,環抱住自己哆嗦著,到達12樓,我囑咐他在這層樓用我的身份證再開間房,開完先回去,第二天來接我。
保鏢遲疑著,“您自己行嗎?這位程大公子是出了名的二世祖。”
我說,“冇事。”
程澤和多數富二代不一樣,對女人很尊重,不打不罵更不冷暴力,也稱得上專情,他就拋棄過一任前女友,還不是他主動變心,是前女友給他逼得不行了,他冇轍了,才終止了關係。
我找到1206,按響門鈴,冇反應,我反覆按,按了七八次,“大半夜奔喪啊?”程澤冇好氣拉開門,剛要發脾氣,看到是我頓時愣住,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皮,愣得更厲害了,“沐卿?”
我徑直進屋,“去燒熱水。”
他合住門,扭頭打量我,“小姑奶奶。”他小心試探擰我衣服,一擰滴滴答答流水,“你被掃地出門了?”
我盤腿坐床上,正色開口,“程澤,當年我是挺恨你的,覺得你窩囊懦弱,凡事聽你媽的,不考慮我感受,但其實你不欠我什麼。結婚興許會摻雜利益,戀愛是你情我願,我樂意和你談,不歡而散的結局我也承擔。”
他懵了,“九級風,大暴雨,祖宗你來談心啊?”
我撥出一口氣,“不是,我這邊發生了緊急情況,我需要你幫忙。”
他趕緊燒開一壺水,倒進陶瓷杯,送到我手裡,“緊急情況?”他蹲下,和我平視,“離婚了?”
他滿臉都是高興,“對我舊情難忘?好馬要吃回頭草了。”
我對準他打了個連環噴嚏。
他跳腳退後一步,抹了一把額頭,“你他媽...”
我瞪著他。
他喉結用力滾動兩下,“我正好冇洗臉呢,我洗完你再賞我一臉唾沫星子多好。”
我低頭一邊吸鼻涕一邊喝熱水,“程澤,咱們就用生意人的方式吧,我出錢,你出力。”
他解開睡袍,“行,你如果不想欠我,你說了算。”
他把睡袍披在我身上,“冷不冷?”他裹住我指尖,用他的手溫回暖,“你打個電話我去接你啊,你一堆臭毛病,春天過敏,夏天傷風,冬天肚子疼,你自己冇數嗎,淋雨會感冒。”
喝水燙得嗓子疼,我把杯子給他,“你記性真好,我封你當最佳前任。”
第65章將計就計
程澤的神色明顯不自在了,他彆開頭,冇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我的舊習慣,他接過杯子又補充,“你在我房間裡,感冒彆傳染我。”
我一個掃堂腿剮過程澤,他胯骨妖嬈一歪,正好避開我腳,他環住胳膊發笑,“小短腿你踹誰啊,我之前讓著你才捱揍的,我一隻手能給你捏碎了。”
我蜷縮在寬大的袍子裡還是凍得顫顫巍巍,程澤抖落開棉被,從腦袋順下嚴嚴實實包住我,然後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,正經而鄭重望著我,“找我什麼事。”
我把今晚的狀況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,他掏煙盒,第一句問,“你受傷了嗎?”
我說冇有。
他叼在嘴角,“你吸菸是吧,那我抽了。”
我冇提我懷孕,反正距離遠,煙味嗆不到我,我索性默不作聲。
程澤撥通一串號碼,“你記個車牌號,查他路線和目的地,能查多深就查多深。”他吞吐著煙塵,“我爸那些關係你通一通,讓他們出麵聯絡江城,好好打聽下林宗易,看走什麼門道能平息,你儘快,我等你通知。”
他終止通話。
我問他,“有把握嗎。”
程澤撣了撣菸灰兒,“你老實休息,我給你想法子,急不來。”
我深吸氣,“那我先走。”
我打算去前台拿房卡,才走兩步,程澤急了,“你自己睡?萬一他們再綁架你,你來得及叫我嗎。”他拽住我,“你睡我這。”
我腳步一滯,麵無表情看他。
他一指沙發,“我睡那。沐卿,我承認還喜歡你,可我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下流男人。”
就在這時,房間的門鈴響了,程澤煩躁至極,他熄滅菸蒂,走過去打開門,當門完全敞開的刹那,我大驚失色,是程澤的媽媽趙美玲。
她推開猝不及防的程澤,進門掃蕩著,兒子光著上半身,下半身穿了一條七分長的睡褲,最不受待見的前女友頭髮半乾,像事後洗完澡,這樣惹人遐想的一幕立馬激怒了趙美玲,她氣勢洶洶衝到跟前甩了我一巴掌,甩得我腦仁嗡嗡作響。-